作者 | 鉛墨縱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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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進入2019年以來,全球的宏觀形勢變得復雜起來,美聯儲的口吻也變得微妙起來,再疊加英國脫歐的戲劇性,美元指數的步伐變得魔幻起來,它時而蹭到97以上去了,時而又奔着95去了。

  就拿最近來說,原本因爲美聯儲的鴿聲超預期,美元指數跌破96,卻又因爲德法PMI撲街,再度神奇拉起,又逼進97了。

  現在處在敏感位置上的,不僅僅有美股,還有美元。美股目前這個位置,只能說可能有波調整,但說到大方向還是判斷不了,但美元,一定會貶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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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美元指數的三落三起

  說這個結論前,先復盤美元的過去表現。

  美元升值,或者貶值,都是相對的。我們對美元的參照點一般看美元指數這個指標,1973年3月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是外匯市場轉折的歷史時刻,因而被選爲美元指數的基點,基點是100。

  從1971年起,美元指數大概經歷了三個大落,和三個大起周期。

  第一個大落周期是1971年到1980年,布雷頓森林體系會瓦解,就源於美元鉤住黃金的喫力,鉤住黃金困難又源於兩個原因,一是國內的通脹,一是貿易赤字。在美國國內一個又一個燦爛的通脹率高峰下,加上不斷擴大的貿易赤字,美元指數就一路向南,從最高120一路跌至最低82。

  第一個大起周期是1980年到1985年。這個周期裏美聯儲上台了強硬的鷹派主席沃爾克,爲了控制美國國內燦爛的通脹,沃爾克採取了前所未有的緊縮貨幣政策,一度把聯邦基金利率擡到20%以上。利率的走高,吸引了大量的海外資金湧到美國,從而推高了美元。美元指數從85左右衝高到160以上。
  第二個大落周期是1985年到1987年。在上個周期裏,由於美元強勢,利率高企,美國的制造業苦不堪言,白宮最終收回對美元匯率的幹預,1985年美國財政部主導了《廣場協議》的籤署。隨後美元指數大幅貶值,從160重新貶回到85。1988年到1996年美元指數進入震蕩期,期間還創下了新低78.19。
  第二個大起周期是1996年到2001年,這個周期裏主要特點是亞洲金融危機以及美聯儲的加息,美元指數從85重新回到115。
  第三個大落周期是2002年到2007年。這個周期前半段美聯儲維持了較低的利率,這是因爲在美國互聯網泡沫破滅後,疊加911事件和安然事件,美國宏觀經濟不穩,美聯儲开始連連降息,後半段因爲經濟呈現過熱跡象,美聯儲從2004年6月开始加息。不過因爲全球經濟穩定增長,資金對風險資產偏好高,盡管加息,2005年短期升值後,2006年、2007年美元重新貶值。2008年到2013年美元又進入震蕩期,期間再次創下新低71.15。
  第三個大起周期是2014年到2016年。2013年12月美聯儲开始逐月縮減收購規模,2014年10月徹底結束收購計劃,並且暗示加息。2015年、2016年各加息了一次,但是在加息預期的推動下,加上英國脫歐,特朗普當選等事件的影響,美元指數從80走到了103。
  三落三起之後,現在又到了重新判方向的時候。2017美聯儲盡管加息了三次,但是一來之前的加息預期已經把美元打滿,二來全球經濟向好降低了資金的避險需求,美元指數反而跌了。2018年全球經濟重新不穩,美元指數再度強勢。

  從過去的歷史看,可以發現的一點是,美元漲的高度越來越低,而每一落中,都創下了新低。這不僅僅只是一個技術指標,而是背後有深刻的經濟邏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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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巨額赤字

  說來搞笑,這個邏輯就是美元的地位本身。美元是全球的主要儲備貨幣,各個國家爲了確保國內的金融穩定,需要持有一定量的美元。

  所以,其他國家均需要通過貿易來積累一定的美元作爲儲備,那些美元儲備不夠的國家,危機隨時降臨。

  這就決定了美國整體的貿易會是赤字,不然各國的美元儲備從哪裏來。從另一個角度看,其他國家的人民在進口的時候需要數着手頭的美元儲備花錢,而美國人民是不需要的,這也助長了美國的進口。

  然後這裏有個BUG是,這種赤字的積累本身就會導致美元的貶值,美國的貿易赤字意味着美國向全球輸出了大量的美元,供應增加,貶值壓力自然來臨。

  然後更諷刺的是,美元的貶值又必然會削弱它作爲儲備貨幣的吸引力。

  我們回想一下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,美元會與黃金脫鉤其實也正是上面的問題導致,即作爲儲備貨幣必然要求美國貿易赤字,而美國貿易赤字又必然導致美元貶值。美元與黃金脫鉤其實已經削弱美元作爲儲備貨幣的吸引力,這之後歐元、英鎊、日元,現在人民幣都進入了儲備貨幣體系裏。

  當然,美元的地位不會馬上倒下,但正是它的地位導致它只會繼續貿易赤字,而這個赤字最終會埋葬它的地位,需要的是一個臨界點。

  這就是爲什么美元指數從長期來看是貶值的。在美元的地位沒有扭轉之前,美元的貶值是大勢所趨。只是在基本面的大趨勢中,會因爲一些擾動因素(比如美元利率大幅上升,風險偏好等),造成美元的波動。

  在美元一定會貶值的大趨勢下,怎么看當前位置的美元呢?

  我們看另一個赤字,美國政府赤字以及相應的巨額美債。

  2000年1月份的時候,美國政府的債務大概是5.8萬億,到今天,這個數字是22萬億,超過了美國GDP。

  同時因爲巨額的貿易赤字形成了龐大的外債,最終以外國投資者持有美國各種形式的資產存在。就以外國投資者持有美國國債計,2000年的時候僅持有1萬億左右,到2018年外國投資者持有美國國債達到6.3萬億。
  這是美國政府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問題。

  面對滾雪球般的債務,美國政府會作出如何選擇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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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美國政府的選擇

  第一個想到的是節流开源。

  來看兩組數據,第一組是美國政府的收入情況,2018年美國政府的財政收入是3.3萬億,其中個人所得稅是1.7萬億,佔比差不多50%。

  第二組是美國政府的支出情況,2018年美國政府的支出是4.1萬億,其中自主性支出1.3萬億(這裏面一半是國防支出),法定支出2.5萬億,還有利息支出3247億美元。

  2018年美國政府的赤字是8000億美元。從這兩組數據可以看出,創收是不容易的,而財政支出也基本砍不掉。美國政府的赤字只會增加,而幾無減少可能。

所以美國政府要還債唯一路徑是 新債還舊債,所以我們看到美國政府不斷擡高美國債務上限。

Thinkmarkets智匯   當下美國政府的債務已經達到22萬億,2018年的利息支付費用是3247億美元,新債還舊債要面臨的一個問題是,展期的時候利率漲了,相應利息費用會增加。假設美債利率上漲1個點,這對政府而言就是增加2200億美元的利息支出,這意味着更大的赤字。

  這樣可以理解爲什么特朗普要懟美聯儲了,繼續加息是否殺死美國經濟是不知道的,但它一定會增加特朗普政府的支出負擔。特朗普一邊給選民減稅,一邊承諾大搞基建,這對應的是進一步擴大的赤字。如果利率還往上走,負擔就更重了。

  但即使美聯儲不加息了,也只是減輕利息的支出負擔,並不能抑制美國債務規模的增長。所以它最終會走到一個臨界點,美國政府只能通過美聯儲印鈔票來稀釋債務。

  這點來參考日本,日本政府的債務規模佔GDP的比重超過200%,誰爲政府买的單呢?看一組數據,2018年日本央行持有政府債券是469萬億日元,而日本政府總債務規模是1107萬億,這相當於日本央行买走了政府42%的債券。

  現在美聯儲持有美債2.2萬億,相當於美國政府債務的10%。可以看到,相比日本,美聯儲持有美國政府債務的規模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。

Thinkmarkets智匯   在美國政府債務的壓力下,美聯儲想繼續推高美國利率不容易。按照最新的美聯儲FOMC會議,2019年大概率不會再加息,2019年9月美聯儲就會結束縮表,這超出市場預期。美聯儲持有美債的規模就基本會維持在當前的水平上下,在此基礎上下一輪危機中必然更上一層樓。

  同時,美國的赤字問題是無法解決的,特朗普再怎么懟其貿易夥伴如中國、德國、日本也是沒有用的,因爲根源是美元的地位。

  基本面的持續惡化(貿易赤字)決定了美元的大趨勢是繼續向下,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趨於寬松拿掉了導致美元上漲的擾動因素之一。

  因此,在現在這個位置上,我也是傾向於看空美元的,唯一的不確定性擾動因素是市場的風險偏好,目前英國脫歐和全球宏觀的不確定性會影響短期的市場風險偏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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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請准備好外匯市場的歷史性時刻

  1973年3月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是外匯市場的歷史時刻,但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並沒有解決根本問題。

  在不斷累積的貿易赤字下,美元作爲儲備貨幣的吸引力只會繼續下降,並最終到達臨界點(就像當年美元與黃金再也鉤不住了)。這是一個可以預見的未來,即外匯市場必將迎來新的歷史性時刻。

  2019年2月23日,巴菲特2019年度致股東信發布,這封信會被各大媒體、投資機構、個人投資者反復解讀。不過,在我看來,股東信裏有一個地方最有意思:

  “那些因政府預算赤字而經常看空美國經濟的人(正如我多年來經常做的那樣)可能會注意到,在我77年職業生涯的最後階段,我國的國債增加了大約400倍。那可是40,000%!假設你已經預見到這種增長,並對失控的赤字和無價值的貨幣前景感到恐慌。爲了“保護”自己,你可能已經避开了股票,而是選擇以114.75美元的價格購买31/4盎司的黃金。

  但這個保護措施能夠爲你帶來什么呢?假設你現在擁有的資產價值約爲4,200美元,採取這種保護性的投資方式所獲得的收益,還不到美國商業中最簡單的非管理投資所能實現資產收益的1%。盡管黃金是一種神奇的金屬,但顯然在資本回報率方面它配不上美國的勇氣。”

  巴菲特在其股東信裏一如既往地爲美國做了辯護,其辯護理由與其說是有理性邏輯基礎,不如說是一種樂觀的信仰(悲觀者聰明,樂觀者有錢,巴菲特屬於樂觀的聰明人)。的確,美國歷史上經歷了許多危機,但都度過去了,所以即使美國債務有問題,最終也會有解決的辦法。

  但即使樂觀如巴菲特,其實也很早就注意到了美國的債務問題和貿易赤字問題。巴菲特在其以往的致股東信中就曾指出,美元或許要大幅貶值到足以讓金融市場驚天動地的程度。

  巴菲特並沒有否認危機的到來,他只是認爲危機最終會過去,從而給樂觀的人提供抄底機會。

  與上面的致股東信差不多的時間,巴菲特的搭檔查理·芒格在Daily Journal的投資者大會上表示:

  “這個問題(美國巨額國債)在將來會是一個大的問題,它的發生將會引起巨大的災難。類似的,日本也擁有同樣的問題,負債是GDP的200%多。這個問題的形成原因同樣是復雜的,如果當初經濟學家對於他們的觀點沒有那么自信,而是持保留和謹慎的態度,可能就不會出現巨額國債的問題。現在,對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,以及它發生時會導致怎樣的災難,表示未知。”

  另外,賽斯·卡拉曼認爲長期來看市場最大的風險在於美國的巨額國債,達利奧在一年前就認爲美國的國債最終會引發大型危機,美元必須大幅貶值才行。

  這是一個可以預見的長期風險,你需要爲其做些准備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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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任編輯:馬金露 HF120)